2018/6/15 玉雕大师艺术网 作者：白杰

为了找到女人和玉的相似处，小满日，我拜访了唐勇——一个认为玉有生命的玉雕大师。

问：温柔平和的女人是什么玉？

“黄白老玉啊!”他指着展示架上淡绿偏白的苞米作品说：“质地朴实，温柔敦厚，凝重大气，是珍贵的璞玉”。

苞米本身就是国人肚里打底的主食、普罗大众懒以生存的基本保障。苞米的“文”与玉的“质”，相谐相称，文质彬彬。我初识唐勇解玉的奥秘。

问：才女是什么玉？

他不假思索地从电脑里调出一幅光彩夺目的作品，说“花玉”——才拿出料没看出哪好，越雕越漂亮：自然天成的彩色花斑相间的部分作花盆，长出一个花柔玉净的“S”形女人。

清绿大褶拖地裙，琥珀透明短衣，两倍身高的挑染秀发，褐黄的发丝上、粗细不一、深浅不同的绿色发绺上缀满了火红枫叶。当暮春，剔除一切岁月尘封、露出她真容的一刻，才女的长发逆风飞扬，“日出江花红胜火，玉树琼花开满枝”———她就是林徽因“一身诗意千寻瀑，万古人间四月天”；她就是杨绛“最贤的妻，最才的女”。

我惊叹于唐勇是怎样了解才女的程度、怎么熟悉花玉的程度，才能把柔软的情思严丝合缝地镶嵌进坚硬的玉魂里？

问：林黛玉是什么玉？

他反问“林黛玉善吗？”“非常非常的善”“那就是没哄好的花玉。贾宝玉姓‘假’，要是‘真’宝玉就能哄好。”精妙绝伦的比喻令人拍案叫绝。

唐勇说，玉得哄着来！谁能拗过玉呀？我最看不过谁拿过玉料，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，根本不考虑玉本身适合做什么，把人的意志强加给玉，做出来的死物发现不对了。错位安置，谁能不哭哭啼啼？人琢玉，玉引人。心不外想，玉能引领人走对路。

做“萝卜”那段时间，走着坐着，躺着醒着总想着这块玉。一天，精诚所至，随手拿萝卜切片吃的瞬间，金石为开。平凡小萝卜，经唐勇巧思妙技，高贵得登堂入室——被中国工艺美术馆高价收藏。

问：窝窝囊囊的女人是什么玉？

唐勇加快语速提高嗓门站起来比划说：“君子比德于玉。凡是称上‘玉’的，都是经过风吹日晒雨淋，千锤百炼，从高山跌落河谷，千翻万滚修炼成的，都具有‘仁义礼智信’的德行，有德的人才配叫‘玉’，有德的人才配佩‘玉’，窝窝囊囊的女人不能叫‘玉’，那是石头！”这一蠢问显然亵渎了唐勇对玉神圣的认识。严正“棒喝”下，我速悟识玉之真谛。

即使石头没修成玉，在唐勇眼里，也有生命。如果石头没有生命怎会生出苔藓？苔藓没有生命怎会开出苔花？苔花没有生命，怎会有“苔花虽米小，也学牡丹开”的不朽诗篇？诗也有生命，《苔》不是活了200多年仍不老吗？目光如炬的唐勇时时处处留心发现美、欣赏美、表达美。

他把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搬到车间，工人雕了40天，还没成型有些着急，担心长期不出产品影响唐勇生意。唐勇安慰他，别着急，放一放，挣钱不重要，心静下来再干。彼时，被袁枚发现的苔花活在了历史的诗行中；此时，被唐勇看中的苔藓，生命中最美的样子即将被定格在一块苹果绿的玉上，凝成永恒。一件件精品都是经历像这样的几番心力与时间的较量、利益与境界的抗衡、低谷与成就的转换中艰难绽放的。

唐勇的精神底色是“上善若水，善能育德”，古老的“道”，贯穿于他的果蔬系列作品中、贯穿在他为人行事间：来人不小心打碎了玉件，他说，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，它该有此劫，人之间的相识相处，免不了磕磕碰碰，这样有声有色的，挺好；他自谦不善交际，但还特想为岫玉做点贡献，怎么办呢？长寿！活个150岁，世界出名，人问“这人干什么的？”说“做岫玉的”，岫玉就出名啦……“不知言，无以知人也”，幽默的哲思，尽知其胸襟、灵气与智慧。

问：你是什么玉？

“岫玉”。桌上一摆件：一片舒展的深绿沉静的大荷叶，宽而栗，柔而立，简而廉。其上挺立一朵含苞欲放的芙蓉，另有一片干涸欲坠的蜷叶。

作品名叫“步步高”。

啊？只这仨元素何以诠释主题？

唐勇展示厚实的积累：“荷花无论叶子还是花，每个新出的都要超过以前的高度才会完全展开。现在呈现的就是步步高的结果……”留白——画内音是：观者生活中对荷花成长的真实体验；画外音是：眼前的作品。内外结合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认识链。妙意处在于：观察生活，揭示规律；智慧处在于：格物致知——“只有舍得最初的叶子才能得到这个效果；只有舍弃当初挣钱的心，才能得到乐趣、拥有德行。德，本也；财，末也。”

为什么人们情愿花高价买唐勇的作品？

所附加的是他哄玉的耐心、观玉的专心、磨玉的静心、解玉的用心。

只有了解唐勇精神与作品统一的“道”、了解他赋予玉自然本意、文化内涵时，高价便成为物超所值了。

所谓“玉”，就是在时间的广场上因自在玩耍而得“道”的石头。

唐勇是岫玉，步步高是他的前路。

道入玉，似行云流水；德化玉，如甘露和风。

玉经唐勇手，与德、道合妙，出神入化，光怪陆离，烘托着他七彩的人生。

如果生命有颜色，会不会看上去像梵高的《向日葵》和《星空》？

生命如果有态度，会不会听上去像贝多芬的《田园》和《英雄》？

听田园英雄唐勇解他如向日葵如星空般璀璨的“玉”故事，觉得生命的体验如此极致，无论我们怎么全力以赴都不为过。

因为我们生而为人，生而为众生。

作者简介：白杰，女，60后，满族。辽宁岫岩满族自治县职教中心教师。岫岩县作协会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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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张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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